究竟真。北角喺邊度？七姊妹又喺邊？吓「炮台山」要「脫北」？! — 殖民者與外省僑民的誤會與對峙

11 min readAug 21, 2021

(編按：本文原於2020年3月4日刊於立場新聞及本頁Patreon，現略作編輯及補充關於白水灣的資料後重新發表)

北角是小編一直想講的地區，直至近日疫情嚴重，百業蕭條，小編賦閒時間多了，加上路經此地(當然並非去佛堂)，就帶大家看看真。北角。

看實物前還是要講講歷史，要講北角的歷史，必須整片區域來看，除北角外還有七姊妹及銅鑼灣(原稱鹽船灣) 兩個地區。

開埠之前以及初期，本地居民會籠統稱呼鹽船灣以東整片北海岸做七姊妹。香港地名學權威黃垤華先生則認為其來源應與後枕之山脈有關，黃於其著作《香島地名錄存》卷七「七姐妹山」有此記載：「此七峰者，俱有個別專名，而其由來久矣。西自大坑蓮花宮山背之坪崗嶺起，迤邐東北，為元寶石、長嶺頭、大面嶺、石牛皮、橫坪嶺，以迄嶺尾山，直線長約一公里有奇。山之北麓，下臨市區，亦因此得名，曰七姐妹焉。」七姊妹地名由來本身有民間傳說，很多人都有聽過，大台亦有將之拍成電視劇，我就不詳講了，就是七名女子跳海自盡變成了礁石。

840年代初期，香港政府已開始修建一條沿海岸線連接銅鑼灣及筲箕灣的泥路。值得留意的是，在此以前今日北角道至七姊妹道之間的英皇道仍為白水灣海面，兩邊無路可通。

1841年，地圖出現East Hill 標示，位置於今日皇都戲院後面熙和街附近，同時東面標示有石礦場(位置於今日模範里盡頭)；1845年，同樣位置首次有地圖將海角標示North Point，同一張地圖無標示East Hill，而東面顯示有房屋(位置於今日七姊妹道沿線)，而今日英皇道水務署大樓位置顯示有礁石，看來與傳說中的礁石吻合。

1849年人口普查，七姊妹村紀錄有人口二百幾人，房屋超過一百間，主要以打石維生，據說是客家人。

1871 年，位於今威菲路道電氣道交界，有人稱為「七姊妹捕房」的威菲路警署落成，此處後來稱銅鑼灣警署。

1879年，North Point Battery (北角炮台)建成。

到了1880年代，因應太古公司開發鰂魚涌成為工業區，政府於並把現有泥路擴闊，並正式命名為「筲箕灣道」。

1885年，地圖首次出現Mount Braemar標示。

1888年，地圖首次出現七姊妹村標示，位置大概於今日電照街與丹拿道交界。

1890年，地圖同時出現East Hill、North Point以及Mount Braemar三個標示，East Hill顯示於North Point 南方(但位置因地圖繪製得太粗糙無法準確判斷)，此後East Hill無再於其他地圖上出現。

1895年，地圖首次出現Bay View Hotel標示，位置於今日銅鑼灣街市附近，同一張地圖出現賽西湖水塘。

1896年，地圖首次出現Braemar Point標示，海角位置於今日英皇道與渣華道交界(即香港殯儀館與渣華道遊樂場一帶)，同一張地圖無顯示七姊妹村。

1903年，地圖首次標示 North Point Battery，同地圖顯示今日新都城大廈位置有建築(應為墳場)；而承上石礦場附近今日北角大廈位置出現警署，據說叫Tsat Tsz Mui Police Station或Tanner Police Station。

約1905年，有記載「Bay View Hotel七姊妹庇利妙酒店」，位於筲箕灣道(今電氣道)，而Bayview中的 “Bay” 是指Cuaseway Bay銅鑼灣，1911年起Bay View Hotel前設有中華遊樂會的泳棚。

1908年，地圖顯示今日新都城大廈位置為「Metropole Hotel覓得波酒店」。

1913年，以前出現Mount Braemar標示的位置，首次出現Braemar Hill標示。

1918年6月，名園遊樂場開幕。

1919年，位於今日城市花園的北角發電廠啟用，發電廠前的道路，因發電廠而命名由筲箕灣道改為電氣道Electric Road。

1920年，北角炮台(North Point Battery)拆卸。

1933年，爪哇道落成，香港政府據說以附近設立辦事處「爪哇輪船公司」之名或者郭春秧所興建的「爪哇運糖碼頭」命名，「爪哇輪船公司（Royal Interocean Lines — RIL）」於1900年代開辦往來上海、香港、雅加達、萬隆、泗水等地方的輪船航線。1950年代，香港政府將爪哇道亦改名為較為文雅(?)的渣華道。同年，經常於七姊妹習泳的香港女飛魚楊秀瓊年僅十五歲打破全國運動會四項紀錄。正當七姊妹泳灘備受注目之際，政府卻公佈翌年收回泳場，用以填平泳灘，廣設貨倉，開拓道路的消息。當時各泳棚老闆反彈甚大，甚至發動聯署反對填海，及後政府暫緩填海計劃。(似曾相識的橋段)

1935年6月，英皇道正式落成，承上七姊妹礁石被英皇道工程淹沒，為紀念當時國王佐治五世銀禧大典而命名之。英皇道通車後，香港電車便從只能鋪設單軌的電氣道改行鋪設了雙軌的英皇道。

二次世界大戰，七姊妹泳棚於日軍進攻香港期間，全部毀於炮火，戰後政府照計劃填海發展泳棚一帶。(沒有懸念一模一樣)

跟住，奇怪的事來了。於一幅1945年的地圖中，於填海後的北角位置，竟然出現Tsat Tsz Mui or North Point 標示。一個是東面姊妹礁石的本地中文名，一個是西面炮台海角的殖民英文名，兩個地貌相距達一公里，竟然一下子以「打和啦Super」級數的邏輯被結合在一起，未知是政府內何許智將推動此舉。以本頁地貌先決的原則下，小編愚見認為以上段提到彼此距離比較接近的Braemar Point與七姊妹配對比較適合。

1948年均益倉(China Provident Co., Ltd.)興建聯益貨倉及遠洋輪碼頭(North Point Wharf)，今日為和富中心。

1949年月園開幕，璇宮戲院(皇都戲院)落成。

1950年代初，香港電車公司將「名園總站」改名為「北角總站」，令北角進一步向東擴張。

讀到這裏你們會問，為甚麼現在那麼少用七姊妹呢？關鍵就在於下一個轉變。Tsat Tsz Mui or North Point 的標示在香港地圖繼續出現了至少十二年的時間，小編找到最後一張以此標記的地圖是1962年。下一張已經是1974年，而1974年的地圖只剩下了北角North Point。1962–1974年之間的香港發生過甚麼事？你懂的。

從地鐵公司興建車站的決策上亦能見到蛛絲馬跡。1967年，地鐵規劃港島綫初稿中，原來有個車站名為「七姊妹站」，位置在健康邨地底。1981年，因為鰂魚涌用地規劃更改，原有位置改作污水處理廠，車站向西移到北角邨附近，並改稱為「北角站」，於1985年5月31日啟用。地鐵公司此改動令七姊妹的範圍進一步向東縮小至現時電照街以東的狀態了。

終於可以看看真。北角了。從以上地圖大家可以見到真。北角位於長康街及炮台山道之間。

原來通往北角炮台的海岬，今天變成了一座公廁。但只要用一點想像力，就能夠看到面臨中門(維多利亞港)的氣勢。

回到英皇道，不難發現北角中心大廈與皇都戲院之間英皇道與電氣道的彎位，正正勾勒著原來的海岸線。

等等？那座不是炮台山嗎？非也。今日叫炮台山道的道路，於1949年才首次於地圖出現，逐步延伸至1963年全段完成。

留意炮台山道所指的「炮台山」，正正是北角炮台本身(邏輯類似九龍塘棠蔭街、老龍坑山谷道及採石山旁高山道隱晦的「借代」邏輯)。 1967年，地鐵規劃港島綫初稿中，位於銅鑼灣的車站叫做「天后站」，大約位置在油街一段英皇道，及七海商業中心的地底，跟現時炮台山站位置相約。1980年，地鐵對港島綫的規劃作出更改，將原有的「天后站」一分為二，稱為「域多利」及「炮台」兩站。此時這個名大概是以地鐵以地標/街道交界為邏輯而形成的。其中新增的「域多利站」位於銅鑼灣裁判署地底。兩站其後再分別更名為「天后站」及「炮台山站」，並於1985年5月31日與港島綫同時啟用。

1987年，「炮台山」三字首次出現於地圖，但只是用作標示地鐵站的位置。1995年香港基督教循道衛理聯合教會創辦炮台山循道衛理中學。現時山上山下都有很多以「炮台山」自居的處所了。

近來被活化的富利來商場明明就在銅鑼灣海皮，也爭著以「炮台山」自居，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

北角與鄰近地區的地名邏輯關係圖，可見地區教會的擴張與北角邨令「北角」名稱擴散到北角以外的地區，同時地鐵站命名亦造就了多個「炮台山」地產項目的興起。

從以上小編唯一能夠同意的是，「炮台山」三字因為地鐵站「借題發揮」而獲得了借來的生命。從地貌上看，「炮台山」充其量只算是紅香爐峰副峰的山肩，亦與北角或East Hill無關。根據林準祥收藏的《漢會眾兄弟宣道行為》華人傳道者信札，其中一封1851年農曆五月二十四的信札中，有提到有華人傳道人到紅香爐及七姊妹傳道，當中提到紅香爐村落疏落，需要將村民聚集起來集體傳道，可見紅香爐及七姊妹位置非常接近，而且這亦與整片區域中文教會眾多的現狀不謀而合。以本頁一貫的原則「炮台山」與現時紅香爐峰副峰上一般被稱為寶馬山西部的住宅、學校及樹仁大學，也許有被歸納為一個新社區的可能性，但名字用「炮台山」就絕對不可能了，可能紅香爐一類名字會比較適合。